一片绿茵场,一颗足球,二十二名运动员。

小十万名观众,上到七八十岁老人,下到嗷嗷待哺的婴儿,有当地居民,也有五湖四海的游客;极具民族风情的中场表演,村民身着民族服饰,请远方的客人品尝特色美食,欣赏家乡歌舞;震耳欲聋的欢呼声,一浪高过一浪,完全盖过解说声音;球场内的饮料、充电宝等刚需一扫而空。

村超决赛的夜晚,全城狂欢,万人空巷,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2008年北京奥运会。

这里没有家喻户晓的球星,没有斥资上亿的球馆,没有鼎鼎有名的赞助商。

然而,这里有最精彩的比赛,最纯粹的足球运动,最热烈的体育精神。

这同样是一场盛大的足球赛事。

一、以村超为核心,辐射各行各业

2022年榕江县GDP92.98亿元,第三产业增加值50.52亿元;而仅就今年五月,得益于村超的火爆,榕江县实现旅游综合收入12.41亿元,同比增长52.08%,占去年全年GDP约13.34%。

村超赛事持续近三个月,在每周的“超级星期六”,球场内外摩肩接踵、人流如织,在体感上,新鲜空气仿佛都难以钻进人群;周边小摊生意火爆,因人流量过大,即便有多台移动信号车,扫码支付都要多番尝试才能成功。因此可以料想,这三个月因村超带动的收入,必定会创下新高。

村超的辐射可谓全方位、多层次、宽领域

早在决赛的一周前,从广州南直达榕江的高铁票一抢而空,即便中转,也是站票居多。在决赛的周末,在榕江站几乎打不到车,只有少数“老头乐”能送游客进城。决赛当天,地图显示,县城的主干道一片通红,车流像乌龟般缓慢爬行,即便摩托车,都需要寻找空间,闪转腾挪。从高铁站到城里,不到八公里,“老头乐”平均十元一位;从城里到高铁站,小汽车平均三十元一位。这是村超对交通运输业的辐射。

在决赛的周末,酒店、民宿早已爆满,偶有空房,转眼就被预订。很多居民将小孩老人接到乡下,将房间腾出来,招待游客。即便如此,还是供不应求。决赛当晚,不少游客在公园的草坪、自家的汽车、周边的网吧,蜗居一晚。虽然客流量巨大,但当地房价并无明显上涨,维持在一百到两百出头。这是村超对住宿业的辐射。

榕江当地物价较低,包子一块一个,烤肉串一块一根,杨梅汁五块一杯,羊肉粉或牛肉粉十块一碗,普通小炒也是十块出头一盘。蜜雪冰城、益禾堂等平价奶茶店生意火爆。不管是路边摊,还是街边小店,都挤满了人。决赛当晚,火锅店老板说,除了肉其他的都卖光,冰柜的饮料也是刚放进去。凌晨一点,不少门店依然熙熙攘攘,有的在吃宵夜,也有的在吃晚饭。这是村超对餐饮业的辐射。

除了上述刚需,其他行业也有不同程度的发展。例如,球场内各个角落都有人在直播,不管是本地村民,还是外地游客,抑或是专业主播。由此,直播的需求带动手机支架、自拍杆等的热卖。这些工具在前些年爆火之后,一度消失在街头巷尾,如今却在榕江街边摊重现。化妆行业也得到发展。不少游客化着美美的妆,身着民族服饰,感受村超气氛。而一位老奶奶表示,她一天至少能收集三四十麻袋的饮料瓶。除此之外,更不必说文化衫等文创行业的兴盛。

体育赛事全方位带动当地经济发展,不管是全球狂欢的卡塔尔世界杯,还是全国火爆的贵州村超。仅端午三天小长假,榕江接待游客超35万人,酒店订单量同比上涨1000%,旅游收入4.4亿元。因此,更不消说这个暑假因村超而带动的收入总量。

二、以村超为起始,其他区县能否打造

村超的爆火,离不开精彩纷呈的赛事、民众的观赛热情、互联网的宣传发酵、当地悠久的足球文化,更离不开全县人民的积极参与。村超的走红,可谓天时地利人和。

三年疫情过后,人们卯足了劲往外跑,也似乎比以往更热衷于追赶潮流,急切地寻求一个释放窗口。这种特定的社会心理,加之短视频铺天盖地的宣传,使得名不见经传的城市迅速走红网络,成为爆款。站在聚光灯下,这些城市的居民担得起“众志成城”这四个字,真心实意地招待外地游客,尽心尽力地介绍家乡。淄博烧烤如此,贵州村超亦是如此。

那么,在互联网时代,在同样的社会心理下,其他区县能否打造自己的村超奇迹?

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

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“健康中国”发展战略,强调要完善国民健康政策,为人民群众提供全方位全周期健康服务。2021年国务院发布《全民健康计划(2021-2025年)》,提出到2025年,人民群众体育健身更加便利,健身热情进一步提高;同年,体育总局发布《“十四五”体育发展规划》,提出到2025年,人均体育场地面积达到2.6平方米,经常参加体育锻炼人数比例达到38.5%,每千人拥有社会体育指导员2.16名;2022年多部委联合发布《户外运动产业发展规划(2022-2025)》。

今年,在“村BA”“村超”的爆火下,农业农村部、体育总局发布通知,将组织开展全国和美乡村篮球大赛。

政策利好持续释放,国家部门全力支持。这样一来,区县级“草根比赛”至少拥有良好的政策环境。


图源新华社

软硬件设施的逐渐完善

硬件方面,以体育场地为例,体育总局数据显示,2022年全国体育场地422.68万个,体育场地面积37.02亿平方米,人均体育场地面积2.62平方米,较上年分别同比增长6.43%、8.53%、8.71%。其中,事业单位体育场地15.21亿平方米,占比约41.09%;其次是村委会7.71亿平方米,占比约20.83%。

体育场地不仅是体育赛事的基础设施,更是民众健身锻炼的场所。任何一项体育运动的兴盛,都离不开广阔的群众基础。而良好的群众基础得益于当地的运动氛围与硬件设施。

例如,在2016年,德国足协注册场地约3.2万个,人口为8234.9万人;而在2022年,中国的足球场地13.59万个,人口为14.12亿人。根据换算,要想与德国2016年的比例持平,中国在2022年应该拥有约45.47万个足球场,其中的差距显而易见。与主流体育项目的强国相比,国内虽然仍有不小的差距,但这些年呈现的向上发展的势头是积极的信号。

软件方面,以体育教育资源为例,部分省份正着力改革县级体校。例如,湖南省计划分步实施县市区业余体校职能恢复工作,恢复与加强县级业余训练,到2030年,实现县级体校覆盖率达50%。

体育教育资源的丰富与否、平衡与否,不仅决定一项赛事,更决定一项运动能否长期发展。以村超为例,它的成功离不开当地充足的足球教育资源。据统计,榕江全县有14所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特色学校,41所县级足球特色学校。这无疑是培养足球生力军的基础。

因此,随着软硬件设施的逐渐完善,在民众获得更多的运动空间的基础上,在青少年获得更充足的体育教育资源的前提下,区县级“草根比赛”有望得到进一步发展。

丰富多样的群众赛事

除了近两年爆火的“村BA”与“村超”,在短视频的聚光灯尚未触达的地方,各种各样的群众赛事举行得如火如荼。在传统“三大球”之外,其他比较鲜见的体育项目也有相应的赛事。例如,内蒙古那达慕、黑龙江全国门球邀请赛、江苏浆板百城公开赛等。结合地方特色的历史文化与自然环境,发展相应的赛事,这是贵州村超的破圈法宝,也是广东龙舟比赛的成功经验。

举办何种体育赛事,不是凭空而来,也不是随波逐流。大力发展具有地方特色的体育赛事,既能天然拥有比较良好的群众基础,又能实现差异化竞争,这或许不失为区县级“草根比赛”出圈的路子。

背靠优越的大环境,依托逐渐完善的软硬件设施,发展地方特色的体育项目,利用短视频的病毒传播,区县级“草根比赛”或许能迎来进一步发展。

除此之外,在互联网时代,虽然“无穷的远方,无数的人们,都与我有关”,但我们或许应该将更多的目光投向最真实的周边世界,成为家乡的主人,打造自家的体育赛事。

三、结语

毫无疑问,村超的走红是各种条件综合作用的结果。这其中,最基础、最关键、最重要的是纯粹热烈的足球魅力与体育精神。

村超的冠亚军,不是镶金镀银的奖杯,也不是七八位数的奖金,不过是一头牛一头猪。一项成功的体育赛事,不在于是否商业化,其最根本的是运动员能否展现这项运动的魅力。而体育魅力会自然而然地被观众所感知。

2021年,国际奥委会将“更团结”加入奥林匹克格言。村超的运动员们充分地展现“更高、更快、更强”的体育精神,而这些运动员与榕江全民共同诠释“更团结”的最真实最具体的含义。

体育没有界限,能够消弭所有隔阂,将所有人团结在一起。

去年,我们还在感叹卡塔尔世界杯;今年,我们就迎来自己的村超。

那么,下一个会是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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